俗云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,一句話點出「戲劇」在我們的生活中,是非常重要的一環,戲劇適時的反映了當時代的價值觀、情感展現、可以借古諷今、甚至預言著未來將會發生的情節場景。可以藉戲劇來探討社會議題、或諷刺、或影射、或鼓勵、或致意、或反省…戲劇更佔娛樂很大的比重,現代人在家看電視追劇,更是日常生活的一部份,而慈濟宮又有哪些戲劇典故呢?這回且讓我們細細探索一番。
今天要介紹位在中港門,龍邊石雕窗堵上的戲齣,左上角有一位膊生雙翅鳥嘴的角色,他太有特色了,也曾被認為是雷公,因長相與雷公相似,經多方討教之後,研判是「薛仁貴征東」章回小說中的第四十六回『猩猩膽飛砧傷唐將 紅幔幔中戟失摩天』,在介紹此戲劇典故之前,要先來認識唐朝大將薛仁貴。
真實的歷史上,薛仁貴名禮字仁貴,生於西元614年,西元683年病逝,享年七十歲。貞觀十九年(645年),唐太宗下令遠征高句麗,薛仁貴投軍於將軍張士貴麾下,那年薛仁貴已31歲。唐軍攻安地,薛仁貴救援被敵君所困的劉君昂,斬敵將首級並綁在馬鞍上,讓敵軍嚇壞了,薛仁貴也因此知名。高句麗莫離支(註1)淵蓋蘇文手下將領高延壽的二十萬大軍救援安市城,唐太宗派將進擊,薛仁貴穿上異於眾人的白色衣甲,手持方天畫戟,腰間再帶兩張弓,驍勇善戰擅射,在軍中所向披靡,唐太宗征討高句麗回朝後,提拔為右領軍中郎將,鎮守玄武門。薛仁貴一生為唐朝付出,征戰多回。
其中薛仁貴最廣為人知的功績是「三箭定天山」:唐高宗龍朔元年,西元661年,鐵勒侵犯邊界,鐵勒的祖先是匈奴的後裔別種,種族多在西海之東山谷生活,姓氏各別,總稱鐵勒。薛仁貴跟隨鄭仁泰征討鐵勒。隔年西元662年,回紇九姓十餘萬軍憑藉天山地形險惡攻擊唐軍,鐵勒驍騎幾十人前來挑戰,薛仁貴應戰,連發三箭,射死三人,敵軍震驚,鐵勒九姓被迫歸降,鐵勒侵擾唐朝邊境數十年,薛仁貴恐有後患坑殺降卒。之後繼續北進,並將鐵勒九部的首領偽葉護三兄弟生禽,軍中將士傳唱:「將軍三箭定天山,壯士長歌入漢關。」從此回紇九姓突厥衰敗。薛仁貴在西元668年大破高句麗敵軍,攻克扶餘城後一路凱旋,最後高句麗歸降。因薛仁貴從軍殺敵戰功顯赫,其故事在民間廣為流傳,元代戲劇家張國賓寫「薛仁貴衣錦還鄉」雜劇。清代無名氏著有章回小說「薛仁貴征東」,一直到近代也有許多電影、電視劇或歌仔戲以薛仁貴為主角進行拍攝。
回到慈濟宮的石雕窗堵,石雕匠師蔣梢的巧手在己未年孟秋月完成,是指大正8年,西元1919年農曆7月,而敬獻此石雕窗堵的是六美堂林匏荖。窗堵還雕有卷草花紋邊框,更顯窗堵華美雅緻與完整性。讀過「薛仁貴征東」章回小說第四十六回『猩猩膽飛砧傷唐將 紅幔幔中戟失摩天』,整理出摩天嶺上,在銀安殿裡論兵法的人物有:呼哪大王,生來面青紅點,眉若丹朱,鳳眼分開,鼻如獅子,兜風大耳,腮下一派連鬢鬍鬚,身長一丈。兩位副將雅裡托金、雅裡托銀為同胞兄弟,生來面容惡相,烏眉高髖骨,銅鈴圓眼,身長九尺多,使用武器是長槍。高建莊王女婿,駙馬紅幔幔,面如重棗,兩道濃眉一雙圓眼,口似血盆,鋼牙闊齒,身長有一丈一尺,使用武器是板門大刀,其力大無窮。元帥猩猩膽生來面如雷公,四個獠牙暴出,膊生二翅,身長五尺,使用武器是銅錘鐵砧,可飛在空中,非常厲害。
石雕匠師蔣梢,根據章回小說的形容,把文字化為具體的、立體的人物,在堅硬的岩石上,在這方寸之間,精準傳神刻出小說中的人物造型,整個窗堵的構圖均勻,窗堵同時兼具建築體分界內外、防盜防入侵的功能,窗堵石雕疏密錯落有規矩。而摩天嶺戰場上的緊張氛圍也傳真呈現,真是不禁讚嘆:功夫了得啊!
進入劇情,薛仁貴欲取摩天嶺前,得九天玄女娘娘贈天書:「賣弓可取摩天嶺,反得擎天柱二根」。因巧遇賣弓人,遂扮成賣弓模樣上山。薛仁貴先見守寨周文、周武兄弟,因薛仁貴武藝精通,舞刀弄戟本事高強,周氏兄弟提議結為生死之交,弟兄相稱。後周氏兄弟相議願投降唐邦,並助薛仁貴取下摩天嶺。因有周文、周武相助,薛仁貴回唐營領兵攻上摩天嶺,薛仁貴一身白色衣甲,手持方天畫戟,腰別震天弓,殺上摩天嶺。想這扮相,套句現在的話:帥翻了!呼哪大王見周文、周武造反要取他倆性命時,正欲回身,卻被薛仁貴堵住:「你往哪裡去,看戟!」插一戟,往呼哪大王面門刺了過去,大王的馬退後十數步躲過,薛仁貴再挑一戟進來,呼哪大王招架不住,刺中咽喉,跌落山下。這時駙馬紅幔幔挑起手中板門刀,砍向薛仁貴,薛仁貴以手中方天畫戟應戰,戟架住板門刀,我個人認為,在窗堵石雕中表現的就是這緊張刺激的一幕,兩方將軍使出渾身解數交手,騎馬打戰僵持中,兩人殺個平手,此時半空中元帥猩猩膽見駙馬紅幔幔與薛仁貴打成平手,便飛下來助陣,周文提醒薛仁貴防備,薛仁貴左手扯起白虎鞭,欲往猩猩膽打去,卻被飛開躲過。
在這場摩天嶺大戰中唐將有周青、王新鶴等人領兵殺上摩天嶺,王新溪一條槍殺往南山,李慶先一口刀斬往東首,薛賢徒輪動射苗槍,殺往西山,姜興霸在北營殺番兵不計其數。周青使用雙鐧,見薛仁貴被紅幔幔與猩猩膽殺得氣喘吁吁,連忙上前幫薛仁貴,仁貴要周青對付半空中猩猩膽的砧錘,猩猩膽一飛來,提鐧就打,猩猩膽見周青在那裏防備著,便飛往周文、周武那邊去。話說另一邊李慶紅、王新鶴見周文、周武和雅裡托金、雅理托銀戰得越來越招架不住,帶馬上前幫周文、周武兄弟,雅裡托金、雅裡托銀被四口大刀逼住兩條槍,就要戰敗了,上面猩猩膽見托金、托銀力怯,轉身飛下來,正對唐將李慶紅頭上打下砧錘,打了一個窟窿,李慶紅頭破血流,墬馬身亡。王新鶴見李慶紅被打死,眼中落淚。薛仁貴、周青與紅幔幔交手數回合,過了許久總難取勝,此時攻打摩天嶺四方將領差不多把番兵殺盡了,提槍舉刀擁上來幫助元帥薛仁貴,四個人把紅幔幔圍住,薛仁貴要眾兄弟小心,他先去幫周文、周武對付會飛的猩猩膽。薛仁貴停住了馬,左手取弓,右手取一穿雲箭,搭在弓上,瞄準上面猩猩膽咽喉射去。猩猩膽喊聲:「不好!」把頭一偏,左翅遮住,傷了膊子。猩猩膽帶著這隻穿雲箭往西邊飛逃而去。
薛仁貴要眾兄弟去幫周文、周武,王新溪刺中雅裡托銀咽喉,一命嗚呼,托金見同胞托銀已死,淚如雨下,心中慌亂,被周文一刀砍中,連肩帶被,跌下馬身亡。眾人又圍住紅幔幔,殺了一回,薛仁貴手中戟逼住紅幔幔,殺得他氣喘呼呼,紅幔幔又望四下自家兵馬皆死,只剩唐營人馬,心中慌張,此時薛仁貴一戟插進前心,穿了後背,紅幔幔也身亡矣。剩下未死番兵皆投降,總算取得摩天嶺,元帥薛仁貴下令摩天嶺山前山後改換大唐旗號。
小說精采萬分,不禁節錄這緊張刺激大戰情節與各位,是希望在讀完小說之後,再對照石雕窗堵上所呈現的人物,就可以明白分辨哪位角色,拿什麼武器?誰與誰對戰中?在此之前不明白這窗堵戲齣,也曾問過謝文賢老師,經老師提點是摩天嶺故事。也再請教過廟宇戲文圖鑑作者郭喜斌老師,郭老師也認為是薛仁貴征東摩天嶺故事,但郭老師提點,在沒有文字的確定之下,單就認物圖像特徵,每個導覽老師都有自己的成長背景,且一圖各表也無妨。我很感恩在學習導覽慈濟宮這條路上,總遇上好老師提點,也遇上好學伴,讓我們一起學習一起前進。
註1:莫離支,原稱作大對盧,是高句麗的最高官職,意思即是攝政、宰相或國相。淵蓋蘇文奪權後改為莫離支